4月29日上午,易到创始人周航首次以顺为资本GP的身份参与了今年的GMIC全球移动互联网大会。在会上,周航与长城会创始人文厨进行了一次一对一的深度访谈,双方不仅分享了关于阅读、旅行和创业的一些基本看法,还就前不久刚刚发生的易到风波展开了讨论。
周航表示,自己目前在易到已经被稀释成小股东,对易到的未来和经营状况已经没有了掌控权力。接下来自己会放松一段时间,并加入顺为资本进行一些投资尝试。
而谈到对乐视和贾跃亭的看法,周航的回答是不便评价。
“我与贾跃亭不是私人恩怨,我对他没有恨,商业的各种纠纷不应该涉及任何人身攻击和评价,这是我做人的底线。没有任何人要害我,我也不想评价任何人。”
当问及是否有意愿重掌易到,周航的回答是不会:“我的一生不想只做一件事,还有很多机会等着我。现在的我最需要的是放松和积攒创造力。”
至于应该如何放松?周航回答:投资、学习、旅行。
以下是周航与文厨的访谈实录:
主持人:大家好。欢迎来到小邮差看世界的座谈会现场。我自己曾经有一个很狂妄的总结,叫做当今世界一对一的聊天有我擅长的,流利的中文,或者用我蹩脚的英文,一对一的聊天是独步天下。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认为跟我综合的知识面或者是跟我所谓的多牛是无关的。我认为我有两点品质我自己还是颇为自得的:第一,真诚。我发现真诚时候你总是能够打动自己。这点很重要。第二个应该是我天生的,叫热情。坦率地讲,我觉得我的主持并不专业,所以我非常谨慎找了我的九个好朋友,希望用一种轻松的方式,去见一见我以前所没体验的东西。二罗大战,据说两个人连续聊天九小时,创造了聊天的纪录。今天我同样邀请了九个朋友,我们也采取连续畅聊的方式,我们希望用这种方式来体验一下人类新的纪录和新的突破形式。下面请大家以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的第一个朋友周航。
周航:我应该说是一个很资深的创业者。从1994年就开始创业了。几乎没有工作过,一直在创业。目前在顺为做合伙人,主要是做投资的工作。
主持人:聊聊最近看过的三本书吧?
周航:我跟你不一样,我其实不太主张看书的。我问自己我为什么不喜欢阅读?后来我找到了原因,我不喜欢别人给我答案。所以关于商业的书籍我几乎不看。我要看的可能跟你有点类似,要不然我看一些小说,挺好玩儿的,要不然会看一些跟艺术相关的东西。
主持人:说周航同学是不看书的,当然还是看的,看跟商业无关的书,比如小说、文学,艺术。但是我发现你还是有其他的方式看书,比如我最近在朋友圈看到你发的一条,你去了撒哈拉。你这次去那儿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周航:撒哈拉是去年的事情,去年11月份去的。我每次出去玩儿都是希望在旅行的过程中引发自己对世界重新的认识,哪怕是一个很小的视角。撒哈拉这儿玩儿的挺开心的,有一个挺直接的感触,真的是叫行万里路比读万卷书更重要。我很羡慕你的状态,就是你很任性的可以在全世界,像你刚才说的,去迈阿密,今晚上就可以上路。我很喜欢你的一个品质,就是说我很喜欢文厨的,虽然我觉得他有时候的想法挺天马行空的,不靠谱的,但是我暗自的佩服他,觉得这哥们儿敢去做很多貌似不靠谱的事情,而且他还干成了。
主持人:你怎么看GASA大学?
周航:我觉得目前GASA大学有一个很宏大的愿景,但是战略上还不够清晰,我们还需要很清晰地把它落实下来。而这个落实不仅仅是你个人的想法,更应该是整个团队,包括我们的初始的创始学员们共同的想法,我觉得这点还是应该加强的,不应该仅仅停留在宏大的愿景上。
主持人:说到GASA我知道你也在湖畔大学读书,你今年三月份在湖畔大学上还主动谈了失败的话题。你是这样说的,你说失败就是创业的宿命,是一种不可避免的东西。听起来好像有点悲观,但是你是自己用这样的一个积极的姿态来阐述了你的观点。难不成你认为易到算是失败吗?或者你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想理解你现阶段的失败?
周航:很多媒体是这样解读的,觉得我是用一种很悲观的姿态来谈失败,甚至隐喻是说易到是不是失败的?我觉得这个看法坦率地说很浮浅,这也是当下的中国过于追求成功,以成败论英雄的非常典型的状态。看我们的媒体天天追什么呢?谁火追谁。什么叫火呢?就看谁的估值高,谁又融了资了。
主持人:最近滴滴又融了几十亿,到了500亿了。
周航:对。我觉得这事很没劲。就是说人家融资了,成功了,然后跟你有毛关系啊?你往那儿刷个屏祝贺半天,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其实没什么关系。我觉得中国当下,我是这么理解的,易到本身定义它是成功还是失败,就我个人来说是成还是败并不重要。我也并不是希望通过这段描述去粉饰自己。这个对我来说的确是一个非常非常深刻的体悟。
我这个观点的核心是什么呢?我记得我有一篇文章是我这两年写的最好的一篇文章,就是应该在去年年底写的,叫《重新理解失败》。我觉得失败这个事很有意思。
主持人:我也觉得很有意思。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找九位大咖来做这个事情,我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所以我发现这个时候我充满了能量,行动力非常的柔和,反而让我更放松。
周航:那当然了。就是所谓的成功,就是没有永恒的成功。今天的成功可能就意味着明天失败的总和。我们十年前能想到如日中天的诺基亚的今天吗?如果把时间退回到2007年,我们会谈诺基亚的危机吗?没有人会谈。包括在今天有人会谈十年后苹果可能遇到的危机吗?也不敢谈。这个就引发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说一个企业的成败没有永恒的定论。
我觉得对创新为终极意义上的商业而言,所谓的创新就是试错。只要是足够的创新,就意味着会有足够大的风险。比如说某一天看做的SpaceX,几次失败,你说那个当下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呢?作为旁观者既会说这是一个疯子,老干不靠谱的事情,钱也该烧光了,如此不聚焦,一次做四五件重大的事情,你可以这样评价他。但是也可以反过来认为他是人类的英雄,他每件事都敢干,每件事都试图颠覆人类的未来。
刚才说的社会意义。我们中国只有摆脱了以成败论英雄,对整个的失败全社会是足够的包容、理解,甚至是尊重的前提,我们这个社会才能真正的走向一个创新为导向的创新型的社会。我们所有的创业者才敢去做更多真正有创新意义的事情。否则我们所有的创业都是以成功为驱动的创业。
主持人:你刚才说的,我从两个角度看:
第一个,有一个不同意的观点。第二个,我从我自己的角度,发现有一点是很重要的,我为什么不同意呢?像Musk的火箭几次爆炸,这个当然叫失败。但是这个失败是被尊重的失败,为什么呢?因为他一直尝试上去,最终也是上去了。这点很关键,就是说我们不能把失败看成是说一件事情反复做,但是没有做成,那就是失败。
王坚说阿里巴巴有一点很了不起,叫做无中生有。他说很多的业务看起来不应该是阿里巴巴的,比如说支付宝这个事情,这是典型的自己的一个淘宝自己要做收费很麻烦,就说自己做一个。无中生有的就做了一个,那个都是银行要做的事情。所以某种意义上这种开创型的东西,今天的微信支付和支付宝都是大家公认了不起的事情。
周航:对啊。我非常同意。
主持人:你最近有没有想见的人呢?作为另外一种阅读呢?
周航:我记得在美国的时候,你每见一个大咖,都说能不能给我推荐三个人。我觉得文厨这个总是有很多有趣的套路。我也的确认为见人其实比读书更有意思。
主持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入阅人无数。
周航:哎。我觉得很多的思想都是在跟人的对话中得到的启发。我觉得一个有意思的对话其实是有两个人或者是两三个人之间非常有深度的对话,这种对话是有营养的。什么叫有营养?它就是能够互相的启发,互相的激励。
主持人:我们今天的纪录就被破了。
周航:我们这种对话是非常相互激励的,我们对一个话题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重新认知的体系。这个是非常意思的。我没有刻意的说见到谁,我跟你这个不一样,不是说我要见到哪个大咖,特别有名气,我一定要见到他。我倒没有这种渴望。
但是我希望跟有洞见的人,去年给我有比较深刻印象,对我来说很有影响和帮助的,像腾讯的张志东,我觉得他给我很多的启发,给我很多的帮助。还有很多朋友,我觉得给我蛮多启发的。
我很庆幸的是,我觉得我在我身边我有很多跨界的朋友,不光搞经济学的,我本身也是做经济的,不管是搞艺术的,我也是很多艺术机构的参与者,思想界的,艺术界的,或者是我们所谓的互联网的,科技的,很跨界,甚至娱乐圈的。我觉得我的好处,可能就是有很多跨界的朋友。我们之间都能够有对话。对我来说很多时候对一个新事物的敏感和原创,像你说的无中生有的能力,实际上是因为行了万里路,阅了无数的人,是一种跨界信手拈来的感觉。
所以说我对自己下一步再无中生有做一个东西是充满了自信。要我做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赶风口的。做别人做过的事情,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我一定要去做别人没做过的事情,首先不管大小,它一定对我来说有意思,有意义。再说,它是不是足够的大。我是不是足够的Hold得住。否则对我来说就算成功了也毫无意义。
主持人:我确实把这个角色看成是,我觉得张小龙的例子,我大概两三年前,我说你最近有没有想见的人。他随口说了三个人,其中就有你刚才说的张志东,还有一个步步高的段永平,还说了一个人,说是腾讯的前联合创始人。我说小龙,你有点疲了。他一下子惊醒了,就是那一瞬间,他说,你千万不要那么说,因为三年后小没有离开腾讯,所以可以揭秘了。大概两三年前他想见他的前创始人段永平。当时他在疲惫点上,我说赶紧见,解铃仍须系铃人。今天我看微信又开始进一步突破,看见小龙还没离开微信,应该是过去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最近见的人其实是有线索的。你每次思考想见这些人的时候其实在思考一些东西。
周航:对,有可能带着一些问题。
主持人:比如我为什么见TED老爷子。他一句话就点醒了,说你可以办一辈子的会,但一定要办不一样的会。
周航:你这么说挺有意思的。我确实没有特别渴望谁谁一个标志性的人物见。
主持人:其实这个链条里可以梳理一下你内心里没有出来的东西。比如说我现在假设你最近没有想见的人,我们现在就开始。
周航:我刚才从脑子里过,我第一个还是想见洪江。我觉得他在AI领域里深入浅出讲的最明白的人。因为我最近的确AI,大家看到是下一波浪潮,但是一般人都是雾里看花,基本上属于科普级别的人看它。在我来说我希望,我更多的是从商业的角度来思考AI。
第二个,我很想跟艺术的对话,我最近去了一个艺术家的工作室,这个艺术家叫王玉阳。去了以后给我巨大的震撼,就是这个艺术家用很多智能化的东西来做艺术创作,他带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思考和对这个世界新的视角,对我有非常大的启发。
第三,文学上我也认识很多朋友,如果你刚才问我脑子里,我其实挺想见余华。我有一个忘年交的老朋友,阎连科,我也很喜欢他的小说,他是中国典型的黑色魔幻小说的代表。但是我很想知道余华对当下怎么想的。
主持人:我可以帮你理出一个线索:洪江很显然是人工智能,你在这个节点上肯定是跟你的,甚至跟你接下来的事情相关。还有艺术,还有余华,在我的角度看,这两个东西都是你刚才说的你想探索一些新的维度来想你现阶段的一些事情。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即使想的这三个人,如果我给你推荐的话都不一样的,就是从我角度观察的话。就是这三个人一直没有跳出你以往的框框,要从我的角度来看,你找一个,你从来没有打算去了解的,而且你还觉得很不舒服的。最好还不是个中国人。你会发现不一样。
比如可不可以在美国找一个类似余华这样的人聊一聊。你可能有机会发现跟他聊一聊原来美国的与余华是这样思考问题的,他的文学作品你可能未必读过,但是你会发现他的视野和角度不一样。你越是不舒服的东西越挑战的时候越兴奋,而对你的冲击也会越大。所以我如果建议你,刚才这三类人你故意找三个对应的非中国人去聊一聊。
周航:这个很好。
主持人:这次GMIC来了将近100个科学家,你都可以尝试。如果你推荐我见人,你推荐我见谁呢?
周航:首先我得感谢你,你刚才给我打开了很新的视线,包括对我的提醒,像离开舒适区。我给你的建议是说不要找名人。就是同样某一个领域不要找名人。
主持人:比如说我要找什么样的呢?
周航:比如你找霍金的话,相反,你去找一些在这个领域中更年轻的一些学者,同样在这个领域中。我觉得可能会蛮有意思的。比如我去年见过目前中国最牛的在哈佛的数学教授,叫丘成桐。如果想跟数学界跨界的聊,不是找功成名就的老同志们,我们就应该找这20的岁的人可能最有意思。你就问这些领域中,这个领域中你觉得谁给你带来的启发比较大。甚至我们直接查文献,说哪个文献最牛,就找他呗,这就更有意思。
主持人:丘成桐已经很有名了。
周航:我不找他,他已经60多了。就是在数学界聊的话一定要20多岁的人聊。
主持人:就是随便找一个这个领域的20多岁的人聊吗?
周航:没有不是公共人物。
主持人:我看过很多你写的文章,你让我感觉到你还是很过度讲究情怀的。你觉得这样的创始人在中国是不是真的容易失败?这个失败是我们觉得就是说没把事做成的失败。
周航:我觉得不会。情怀是一个企业的真正的灵魂,它建立了一个企业的基本的使命,愿景和价值观。我觉得要想成功,并不是意味着你要把自己的创业初心放弃掉,反而坚持自己的创业初心是成就伟大企业的必要前提。
主持人: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新的形态呢?
周航:当然想过,如果未来只能干一件事情,我会选择当一个经济学家。我认为我挺不容易的,或者我挺以为傲的,就是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内心中依然对这个世界还是非常善良的,在我心目中很单纯,世界上没有什么坏人。我觉得在这方面有一个人对我影响很大,就是毛先生对我的影响。茅于轼是中国很重要的经济学家,我觉得在我心目中,他至少在人格上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近乎于神的状态。神表现出了全世界最强的领导力。什么叫领导力?你只能爱你喜欢的人。
主持人:茅于轼也是我很尊重的经济学家,有没有发现你想成为经济学家跟他有影响吗?你刚才说了只做一件事情的话是成为经济学家。他是经济学家,可能他不自觉的影响了你。
周航:对,不自觉的。还有一个我觉得在这个领域中,我觉得有三个人对我很有影响:第一个是毛老。第二个,张维迎。我觉得他的思想体系很牛。特别是关于一系列的市场的逻辑,很有开创性。第三个对我更直接的影响,是梁建章,从企业家到经济学家的一个过程,他的这个转变很酷。不仅仅是说创立了一家公司,任性的离开,然后回归以后又把这个企业带到一个高度,同时又在学术上,在情怀上又有,我觉得他是我的人生偶像。
主持人:下一件事情想干啥?
周航:我现在真不清楚下一件事是什么,但是我认为我再去开创一件全新的事,不管是搞企业,还是像你说的任性的做一个经济学家,我觉得我人生的宽度很宽,我可以尝试好多的人生。我可不希望我的人生就是只做一件事。而且我作为我的人生,我可以体验好多段不同的人生。我可以过七八种甚至更多的人生状态。我现在就是重新集聚创造力的过程。所以我还是要任性的过一段足够放松的生活。这就是我当下的状态。
主持人:期待你的创造力。最后一句话,我们今天的聊天就像你的口头禅:有毛用。谢谢。